2023-03-24 · 華語/嘻哈饒舌/流行音樂
【歌佈靈的奇妙電台】(Goblin’s Bizzarre Radio)為饒舌創作者小人於2022年上架之最新個人專輯.由「迷音樂」製作,「相知」發行,專輯的歌曲皆為小人主擔綱作詞、作曲、演唱以及製作。 小人自2013年26歲時發行了首張專輯——【小人國】,當時獨樹一格的歌曲內容,受到台灣饒舌音樂愛好者的推崇和讚賞,其作品更獲得金音獎、金曲獎等代表性獎項提名肯定,入圍了隔年金曲獎《最佳新人獎》、《最佳單曲製作人獎》、《最佳音樂錄影帶》、第四屆金音創作獎《最佳嘻哈專輯獎》。 並以單曲「兇手不只一個」榮獲第4屆金音創作獎《最佳嘻哈單曲獎》。在獲得些許成績後,小人雖未消聲匿跡,但自該年起,便長年未再發表專輯形式的作品。如今來到而立之年,在這段漫長的十年裡,小人歷經了人生的各種起伏,如同每個人在20至30歲都可能會經歷到的——自身初衷的質疑、經濟壓力、現實與理想的糾結、年齡與家庭責任的增加、體能無能阻止的退化、適婚年齡與傳統觀念的施壓、職涯規劃與選擇、對於死亡的新審視、堅持與放下的兩難、對於現世環境的越顯失望⋯⋯等等。小人將上述議題盡皆投射在新專輯的歌曲中,依舊以其強調故事性、強調歌曲內涵、重視音樂可能性、玩味的歌詞、多變的唱腔,全數發揮在這張新專輯中,那個在先前我們所熟知的——充滿野心和玩性、熱誠——的創作者,終於回來了,聽眾得以聽見不變的他、也勢必能聽見改變、進化的他,在談及專輯名稱的背後意義之前,我們可以先為這張專輯做一個註解,這是一段在經歷波濤洶湧後尋回自己的公路旅行。 一、專輯名稱【“歌佈靈”的“奇妙”“電台”】概念—— 首先談及「歌佈靈」一詞,可依據小人的IG帳號「goblinzeppeli」剖析為其個人全新的「別名(a.k.a)」,哥布林(Goblin)源自於歐美文化傳說中的妖精,是一種類人生物,體型多半嬌小,通常具有長耳、鷹鉤鼻、金魚眼的特徵,狡詐的個性,雖戰鬥能力弱小但會以大批群體行動補其不足。這與小人的形象有著外在和內在的契合度,外在的共通點為嬌小,內在的共通點為「弱氣」,小人在近幾年曾表示自己的作品強調「弱身體的反抗」,此一概念源自於其就讀研究所時期的教授對其作品特色的解析,而小人在此透過文字抽換,將傳統中文翻譯的「哥布林」更改為「歌佈靈」,其涵義轉變為——『散佈歌曲的精靈』,而”zeppeli”一詞,則出自於小人最喜歡的動漫作品『JOJO的奇妙冒險』中的「齊貝林一族」,此一族角色的特徵在於,他們通常都是扮演「配角」的角色,都是能幫助主角在冒險路上「覺醒」的人物,而他們最終的結局通常都是「展現其強大精神力之後面對強敵奮戰至死」,這是吸引小人生命觀、價值觀的一大啟示。因此「歌佈靈·齊貝林(Gobblin Zeppeli)」便成為了「小人」此藝名之外的別稱,也象徵了其生命追求、作品追求的目標。在此張專輯中,第一個關鍵字『歌佈靈』的來由即為此,而小人也將之應用於此專輯世界觀中的主人翁「DJ Goblin」——散播歌曲的精靈DJ。 接著談到第二個關鍵字『奇妙』,小人的創作素來有著幾類特質,有時是奇幻、科幻、電影感與現實的巧妙呼應,有時則是觀察核心議題的綜觀角度後,淬煉文字並帶給聽眾的共鳴,擅長使用比擬和隱喻。在音樂性部分,小人也自始至終不甘於坐在傳統嘻哈音樂、流行嘻哈音樂的位置,他更加追求『融合』其他樂風的表現。在他心中「創作」二字,缺一不可,要有「創」,也要有「作」,要有「翻舊革新」,也要有「不停止動筆的決心」。如同其歷來諸多單曲設立的奇幻世界觀:《怪物》、《強哥好強》、《呂阿勒提戰記》、《失物招領處》、《安妮安妮醒一醒》、《成人童話》⋯⋯等,皆是將「奇幻」與「寫實」交融的創作法,因此,我們可以在其新專輯名稱【歌佈靈的奇妙電台】,獲得一個顯而易見的提示,即小人在這張專輯中,將會徹底發揮他的奇想,打造出一個環繞在我們現實生活中的唯美花園。值得一提的是,【歌佈靈的奇妙電台】之文字結構與前文所提到的【JOJO的奇妙冒險】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看來小人又發揮了他「致敬經典作品」、「再創作」的玩性。 最後一個關鍵字「電台」。在探討此一符號之前,我們可以說小人的作品,如果以電影導演來比喻,可以說他富有「Guillermo del Toro」的黑暗奇想特質、悲愴溫柔的內裡,再加上「Quentin Tarantino」般的黑色幽默氛圍,漫畫式描寫,塑造角色魅力、暴力美學的色彩、多重視角與時序抽換設計。小人也相當崇拜上面兩位導演的作品,這種「風格化」的美學特色,也是小人愛上創作的動機——「好聽、新奇、又好玩」及「用歌唱強化了我們輕如鴻毛的話語」。原本是小人奉行的創作主旨,然而如此熱血充滿樂趣的生活重心,卻在小人歷經此十年之間的跌跌撞撞,一度使他對於創作生涯失去了自信與熱誠,最大也最為囚禁他的其中一個因素在於——「想做出更超越自己、超越業界、做出更完美的作品」,然而這過於巨大苛求的目標,卻反而在某些層面上使他產生更多的壓抑和自卑,忘記了創作本質的愉悅和自然的生命力,使他無法從容下筆,也因此失去了當初創作的初衷,那種「樂趣為主」、「放開為主」的動力,十年來小人不斷糾結要怎麼能夠取悅更多聽眾的口味、又能滿足自己對創作的認可,以及音樂人的另一個大課題——要如何才能藉音樂糊口,這些種種使得他困惑、迷路、憔悴。那麼最後,是什麼原因改變了這個困境呢?我們可以從另一端切入來看,回到「電台」這個傳播媒介。小人表示,會使用到「電台」作為核心概念,有幾項緣由,其一,小人在此專輯製作前,最初想傳達的核心理念是—呈現一趟「找回自己原點初衷的公路之旅」,在經典的公路電影中,沿途播放的音樂常常是暗示主角心境的「符號」,而在電台盛行的時期裡,更是有諸多電影運用此一形式表現。回頭來談及「找回自己原點」這回事。小人能夠尋回創作的動力,有一個很大的原因是來自於他擔任大學班導師(南台科技大學流行音樂產業系)期間,被班上18-22歲的年輕學子玩音樂所展現出來的樂趣、熱誠、忘情享受,被那種不會過於在乎他人看法的真誠和勇氣,旺盛的野心和學習力給感動了,在此之後,小人便開始能舒暢的動筆,彷彿回到大學時期,那種無論是什麼有趣的主題、詮釋都想玩玩看的心態,歌詞的筆觸也不在只是使用【小人國】時期,那種憂傷深沉為主的撰寫方式,此張新專輯,小人更呈現許多了他大學時期,喜歡表現的譏諷、幽默、隨性、放肆感。可以說不只是「十年磨一劍」更是「十年磨一賤」。「電台」另有一項特質,即——接續播放著不同歌手、樂團,風格不斷轉變——的形式。這也相當符合小人創作的特質,在第一張專輯《小人國》中,已展現了他使用各種豐富、另類、「大反差」的曲目安排。而此次【歌佈靈的奇妙電台】更巧妙的藉由「電台歌曲串燒之概念」將各式樂風的歌曲置入,並完美契合專輯概念。 二、別過多愁的青年、來到殘酷的壯年: 從26歲至36歲的年齡層,會發生什麼事呢?你是否開始面臨到來自長輩迫問的婚姻壓力,你是否面臨到健康狀況開始不穩定、正邁入老年的父母親?你是否開始明白背負家庭經濟的重量?你是否還能像以往那般固執?你對於犧牲或失去的事物是以「妥協」還是以「放下」來看待呢?你是否還相信理想的完美?這些新課題,是在上一張專輯【小人國】描繪「青春懵懂至初入社會的『成長』」中還尚未全面探討的,而正值此年紀的小人,除了透過創作暗示這十年來的轉變,也隱約表達了上述各種問題的面向,隨著年紀增長,我們將經歷更多身邊親友的「婚禮」或「離異」,從專輯中的《我們不結婚》便可聽到小人對於婚姻各種角度的批判或探討,我們也將經歷更多親友的「喪禮」,從專輯中的《我參加了我的喪禮》一曲,聆聽出小人對於生命逝去的看法和想像。壯年時期,對於理想和慾望的幻滅,對於人性的失望,對於獲得又消逝的瞬息萬變而莫可奈何,我們亦可從《神燈精靈讓你Make a Wishhh》、《血流成河》等歌曲的譏諷氛圍中感受到。而那些色彩斑斕的青春回憶,歷歷在目,嚮往卻又不再能輕易捕捉的年華,在《出來玩》一首歌中娓娓道來。究竟是經濟負擔下,我們是要持續抱持「理念和靈魂」、又或者服從「市場規則」、還是要放寬心胸「享受樂趣」,《三個入圍者》一曲透過虛構的三個人物,表述了處於掙扎階段的人們的糾結心境。小人並沒有交代給聽眾一個單薄的「正解」。但在專輯末段的《歸/依》、《偏離行程重新規劃路線》中,也清楚地陳述了在這人生崎嶇蜿蜒的路段後,在看清城市的光害和人禍後,小人藉由一隻野鳥、以及一位駕駛的視角,找回了初衷、找回了原點、找回了「人生道路」的確信方位。而專輯中的《是長得像竹節蟲的魚還是長得像竹莢魚的蟲》、《我在烤肉,你們在聊天》兩首歌曲則透過幽默的筆觸,詮釋了現階段「無法看清」的周遭一切,以及社會中作為一個個體的「孤寂感」,並將其濃縮以中秋節烤肉這個小生態圈來傳達出心境。 三 、「以小寫大」的時間性和空間性: 小人在本專輯以「電台」為概念,將人生道路濃縮為一日的電台節目,有喜有悲,有堅信有迷惘,專輯中穿插的Skit,除了讓電台的世界觀更具體、更具說服力以外,更如同幕間劇,或者可以說有如希臘戲劇中「歌隊」的功能性,藉以旁白的形式講述故事背景,或是預告接下來的情節走向。而小人此次新專輯所運用的各式曲風不僅具有跨時代的表現(從1960年代的大樂隊風格、1970的放克樂、1980的Synth Pop、1990的R&B,持續跨越到2020年的流行嘻哈風格),另外亦有應用到各國各地特色的民族性音樂元素,諸如《神燈精靈讓你Make a Wishhh》的中東曲風、《命理時段(Skit)》的台灣傳統樂器音色、《是長得像竹節蟲的魚還是長得像竹莢魚的蟲》的源自巴西的巴薩諾瓦風格、《歸/依》的英式搖滾和後現代搖滾樂風。可以說將廣大寬闊的「時間」及「空間」濃縮在一張專輯裡,帶領聽眾跨時間、跨空間的遨遊,完整一段奇妙又新鮮的樂音饗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