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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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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祥樂隊

2016-06-22 · 本土方言/獨立/實驗

生祥樂隊的《圍庄》概念雙唱片專輯於去年9月完成錄音工作,母帶於德國進行最後的混音和後期處理。這次《圍庄》的音樂內容是以石化工業跟我們生活交纏交戰的故事為題材,同時也是我們首次挑戰雙唱片的製作。以兩張唱片,十八首曲目的篇幅,描述牽連其中的天地、人神、蟲鳥和雲雨。( 三首試聽曲目歌詞附於最下方 )音樂像建築,當量體增加的時候,必需有足夠的支撐;在這次的專輯中,我們使用了北管和龐克的元素,既呼應台灣反石化業運動與廟宇文化的關連性,也突顯工業污染議題的當代性。這次生祥樂隊擴編成七人,器樂的織理也較以往豐富。除了 Andrew F. Jones 的英文翻譯、李根政的書法,吳明益也支援了一篇序文,並有鐘聖雄等優秀攝影家的作品。【再說我庄】(吳明益)我庄的一面是海,另一面是山。每天浪拍打岸,山生長森林;溪流貫穿其間,有清有濁,颱風翻山而來,將死去的樹帶到海岸。我庄的人們愛慕樹、稻米、魚族以及甲殼類。他們引溪水至田,引海水到魚塭。我庄的房子以令人欣羨的尊嚴錯落其間,人們來來往往,為坔地寫下十四行詩、敘事詩和輓歌;為田間的作物寫下北管、牛尾調與搖籃曲。 我庄的稻田就是天空,溝渠就是河流,月亮就是太陽;他們以潮間帶為時鐘,季風為曆法。高潮在黑夜來臨留下招潮蟹和北方來的風鳥,白天留下貝殼與牡蠣。我庄的田埂是長者的養老院,新生兒都是神明和土地的契子。我庄的語言從來是現在式,他們知道日子就是一個跟著另一個,天公、伯公和觀音自有安排。只有在生命的最後,他們用過去完成式講自己的故事,交給子孫,防風林一樣栽在海邊。 然而時間並不是大理岩。北邊出現了煙囪,南邊也出現了煙囪。異鄉客貼出布告徵求我庄子弟的青春與時間,它把青年帶離大海、森林和田水,讓他們在圍牆裡頭工作。每天黑色的鳥飛出煙囪,食盡光與藍天,我庄父老因而得專注於聆聽。 他們聽見風或快或慢敲打每一戶人家的門窗,聽見門窗裡的憂愁。老人憂愁一雷九颱來,青年憂愁觀音不收羅漢,溪流憂愁塑膠海,燕子憂愁南風。生活快不過樹的生長,慢不過稻子的結穗,嘆息落地成石,希望和絕望成為彼此的韻腳。 人們希望的時候喝雨水(心是酸的),絕望的時候深呼吸(肺是黑的);希望的時候潛到溪底(眼睛是乾的),絕望的時候去到大海。大海還是大海,大海是安慰。 煙囪定義了我庄的界限,圍牆下開滿了花。那些花朵愈仔細看愈像活的,閉上眼睛就知道是幻覺。我庄被花朵包圍,人們就閉上眼睛唱歌了。 於是我庄的人民就唱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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