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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化

造化

李雨

2021-08-10 · 華語/其他音樂

一個水底冒出的小氣泡,無論歷經多深的積攢,不管承受再大的壓力,隨著離水面越近,雖越是讓人難以忽視,在突破臨界那一刻,傾然而洩,卻幻化為無形,再不被重視。寧可讓一切,攤在烈日下「那些難以忍受的人性,那些傾軋而來的壓力」讓噪音現出原形讓造化清晰可見每一段隆起、每一個裂隙每一面燒灼、每一處傷疤都能誠實的被目睹留下那些曾噴薄而出的、曾緩慢流淌的曾逐漸乾涸的、曾固化成繭的遺跡是心智的足跡是無私的接納聽見蒼穹大地之間看見心智意識之側打開領略的眼睛感受天地的脈動一個念頭都能化作詩一幀畫面見證過永遠十一個面對自我的獨家時刻成就一個通透澄明的個體李雨第四張全創作大碟《造化》從不為刻意為之,而是每一個順應當下的自然演變,有其內在成因,有其固有邏輯,在每一絲一縷的微小因子牽引下,長成最終模樣而蓋棺論定,不是單純因果的拆分,而是一串連結的「化學反應」。從《魚里言吾》、《浮世游》中企盼以魚的視角隔著容器旁觀萬千世界:這側的水花難以撼動彼岸的漣漪;抑或落入《萬千觀止》中隔岸伸著長臂用肌膚輕觸世態炎涼,而後被情緒與不解反嗜,找出標的逐個報復,既是種宣告,也試圖說服自己;如今看透那份通透其實從未離身,只是沒找到正確的配方開啓它,讓自然深根心底,讓自在與不解音浪握手言和,彼此長生共存,即便此次不再旁觀,活生生的被是非包裹,也不隨之憤恨難平,不讓雜音的存在消解心底的坦然。《造化》是座遵循世道邏輯的火山,噴薄而出的情緒、丟掉的那些奔騰與不解,全在時間與空間的推移下,覆蓋一層新生,她毫不掩飾、稜角分明,但也只有回歸常溫,才有餘力擁抱天地饋贈,才有底氣走向永恆,每一寸看似嶄新的肌理,其實來自心底深處的脈動,既不為趨炎附勢而生,也從未背棄自我踽行,藏在深處隱隱地跳動著,等著某一刻被意識意會,被自我接受,終而能夠再看見天日,每一個用力感知世界的觸角,逐漸長出它們原本該有的稜角,然後再偶遇每一次的矛盾中,讓創作永不止息。「先打好基底,然後放手,讓每個決定長成它該有的樣子」在這張專輯中,聽得見令觀眾欣喜也最熟識李雨的樣子:《風雨橋》中慣常的動人敘事與民謠基底,一字一句刻畫的眾生日常;也能聽見另類搖滾般的《烈日柬》、異國風情濃郁的《擊鼓傳花》、豐厚電氣味的搖滾歌曲《蠅》;抑或《荒嶺十二象》在獨立電子的基調上結合搖滾元素,甚至能在其中聽見選自歌劇《丑角》中詠嘆調《穿上戲袍》的混搭,會有這麼大的落差追根究柢地是想讓每一首歌曲長成它原本被創作時該有的樣子,「李雨在音樂性上始終沒有給過自己要求,刻意去強調音樂性很容易陷入一個死角」,「音樂中的每一個元素都是為了輔助整個創作的」,如同在創作的初衷上,並非刻意為之的為賦新詞強說愁,而是張開觸角的靈感泉源,從過去碰觸到一個確切的故事,慢慢宏觀地長成被一個念頭打動,擁有更多想像空間的李雨描述:「追求的還是畫面上的東西,和之前一樣的部分是,我在創作的過程中會腦補出電影一樣的畫面和運鏡,只是視角以一個旁觀者變成被這些景觀包圍的人」,創作與音樂風格其實從未改變,有的只是順從了李雨「個性裡那部分的尖銳和沈重」,在聽感上略有差異。「自然成為消弭內在矛盾的最佳透視鏡」—《倒春寒》、《流鴉》、 《荒嶺十二象》造化以無為作為自然保護色,其實是容納萬千演變的浩瀚,與之相較,那些複雜難以捉摸的人性、盤根錯節的利益關係、相互攻訐的惡意好像都那麼地渺小、不足一談,「人雖渺小,但做為一個創作者,能夠在宏觀的自然與微觀的心智中,看見每一寸肌理運作的軌跡,走過那些相對低谷的時候,誠實地攤開它而成就了這些歌曲,達成跟當時的自己與那個狀態對話,同時讓聽見的耳朵受到撫慰或改變那麼一點點,倘能如此那這些過程也就非常值得了!」《倒春寒》人們總是熱愛標記混沌機制裡不被邏輯制約的那一塊反常,就像「倒春寒」描述初春時萬物甫復甦那段溫度快速爬升陡而下降的時節;又如剛進入秋季緩步涼爽卻突而燥熱的「秋老虎」,系統性的糾錯總有段貌似失控,卻是扎扎實實穩定受控的掙扎,自然也好人性也罷,握緊擇善固執的信念,風雨過後還能再看見花蕊上的晶瑩剔透。《流鴉》創作靈感來自梵高畫作《麥田上的鴉群》。若烏鴉作為最終解脫的象徵,或那些人們欲掙脫的念頭,人在這盛滿絕望與痛楚的世間就像一頭荒野間艱難爬行的困獸,烏鴉落在了逐漸失去支撐力量的獸身上,爪子慢慢陷入肌膚,帶走了殘存的堅持同時也失去本非源源不絕的養分,在時間推移下一同造化成沙。《荒嶺十二象》世界是座巨大的牢籠,當匱乏充斥人間,人性僅是牌坊,人們在看不見的屏障裡無意識的表演著,荒誕成為習以為常的劇碼,理智則成為不切實際的奢侈品。「憑誰都無法在世間繁雜的剪不斷理還亂中獨善其身」— 《本惡》、《蠅》、 《擊鼓傳花》混跡混沌本就難獨善其身,沿路總有螻蟻纏身,獨自踽行人間不時時跟心底的自我說說話,怎能確保兩個自己在同一條道路上,就像《獻給阿爾吉儂的花束》中的查理,即便透過手術提升了智識,能解開世間多少學問上的難題,但未跟上的心智仍像個孩子,皮囊因糧食成長,靈魂用自省餵養,在一個個被包裝的善意或惡意的衝擊下,用詰問與對話灌溉靈魂,每一個回憶都是面鏡子,折射著自我的每一段序列,「心裡若沒有這些東西,怎麼樣都是看不到的。」《本惡》一句無心的喟嘆,一句平凡而受世間人普遍認同的話語:「小孩多可愛」,成了一首歌曲誕生的契機。年幼的人類因無窮的潛力與無知親手鑄下了多少生命的消逝,善良是因為覺察到惡意帶來的苦痛,在還未品嘗到痛楚之前,誰又能懂得良善背後的慈悲。《蠅》「這是一首決心將心中尖銳與反叛一並奉告的產物」,從不願做趨炎附勢之輩,也不願僅當個探測喜好的風向標,從所看所聞所想中孵出的意識花朵,只盼望它隨著本該長成的模樣降生,而不是泡在口沫中腐化,「清醒知道自己是誰的重要性勝過存在在別人為你構建的條條框框之中,設限無論對人對己,都是罪行的一種」。《擊鼓傳花》創作源自周邊朋友受謠言所累之經歷,亦是對網暴與鍵盤俠的真情奉告,既非事主亦非關聯之人,看客嘴上無心的一兩句話,可能是他人心口上的一槍,似逞一時口舌之快就能高人一等,「看人出醜及談論是非彷彿已經變成了一種詭異的遊戲」,但風水總是流轉,總有天看客也會淪為局中之人。

倒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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